Alfonso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破冰

#私设有

#你校家人组什么时候可以露个脸啊……


莲巳推开家门。

侧间依稀蹿出的线香气味令他下意识微微皱眉。顾不上和寺里熟识的僧人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佛堂,扒在门缝迅速向里面瞄了一眼。眼前景象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计。他心底暗自想象稍后将要看到的场景,拼命忍住喉咙里即将迸发的笑,将它迅速掩盖成一声听上去不那么刺耳的轻咳。

这尝试当然没起什么作用。屋子里那个肃然跪立,两臂伸直挑起水桶的身影显然没有放过这点细微声响,慢慢回头,满脸幽怨的看着他。配合额头上面那块特别明显的青紫,想必这次引起的事件算得上是非比寻常。

莲巳迅速回顾了一下属于眼前小子那波澜壮阔的抗争史,眉眼间的笑不免又多了几分。他再次像模像样地咳嗽两声,一脸诚恳,声音里顺带几分属于年长者的痛心疾首“莲巳敬人啊莲巳敬人,你看看你,眼看就要国中毕业了,怎么还搞得像小时候一样,一犯错就被赶到佛堂里跪着。这怎么行,必须要跟老爹说一声,再不能把你当不懂事的小孩一样,说动手就动手,说关禁闭就关禁闭。”他随手捡过一个蒲团,将它垫在屁股底下,身体前倾,脸上写满兴致盎然“说说吧,你这次是闯了什么祸,惹得老爹下狠手?”

说罢眯起眼睛。意外发现自家这个素来直率的臭小子露出一点罕见的迟疑,心里好奇更甚。他一巴掌拍在那算不上结实的肩膀“对自己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你从小到大,惊世骇俗的事干的还少么,这种时候遮遮掩掩才不是你的风格吧。”为了让人安心,他迅速的左右瞥一眼“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在,别再跪了,有什么抹不开的事,大不了我去跟老爹说。”

他家小弟沉思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话里到底有多少可信的成分在。最终还是点点头,将水桶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不已的肩膀“大哥你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

他挺直腰杆,莲巳有点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可以与自己平视,还没来得及感慨,耳畔响起那个四平八稳的声音。

“我,要去做偶像。”


莲巳一巴掌把他拍回了蒲团。

这一下打得实在挺狠,他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了嗡嗡的回声。他看看自己还在哆嗦个不停的手掌,再看看那个转瞬之间已然跪好顺便提起水桶假装刚才无事发生的小子,心底那波混乱还没抚平,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手刀。紧随响起的是莲巳家主那出离愤怒的怒吼。

“虚长两岁了不起啊!谁允许你动手打你弟的?没看见他在那儿老实反省吗?过去一起跪。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不许站起来!”

莲巳吃瘪,还是规规矩矩跪立在蒲团上。听见佛堂大门与外面屋门轮番传来吱呀声响,明白最大威胁已然走远,这才揉起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冷气“老爹好像出门了。”

臭小子没有半点想动的意思,他心里微恼“我说敬人,老爹他已经出去了。别在那里傻乎乎的跪着,你起不起来?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房间里藏起来的那些同人本拿去送给你那个小朋友了?”

“随你喜欢。”敬人这次连头都没回“反正我不画了。”

莲巳脑袋瞬间传来“嗡”的一响。

转性了?

脑海里小弟经年累月伏案涂涂抹抹的景象还没散去,他几乎下意识的问出声。

“漫画家不是你的目标么?小时候因为沉迷绘画耽误了研习佛经,老爹险些让你跪穿佛堂……”

敬人点头,面色凝重”这次恐怕不是‘险些’了。”

“你明白,老爹可受不了我们由着性子胡来。他这人比起离经叛道的行为,更加讨厌朝三暮四。”

敬人叹口气,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脚腕“而且性格暴躁。”

“这点上你也好不了多少。”

“彼此彼此。”莲巳打个哈欠“你想把未来几年的惩罚一次跪完不成?”

“哪有那么夸张。”敬人摇摇头“我就是……心里头有点乱。”

“那你还是跪着吧,跪到想通为止。”莲巳狠狠点头,仿佛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内心若隐若现的烦躁感终于无法压制,他将手指捏的卡卡直响,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摁住自己充满愤懑不解的拳头。

沾满碘酒的纱布凑到伤口的一瞬,他自以为足够强韧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狠跳了几下。他抽起冷气,瞪着对面。眼看罪魁祸首不慌不忙收起药瓶与纱布,表情淡漠。

这个臭小子。莲巳冲他威胁般挑挑眉“青春期就这么了不起吗?”

“谁让你习惯有什么事都先动手……被你收拾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该轮到我扳回一城的时候了。”

“莲巳敬人啊莲巳敬人。”说这话时他满脸痛心疾首“叛逆期来得太晚还是太早?明晃晃的兄弟阋墙,这让你的父母看到该有多心痛啊。”

“你的父母看到也会很伤心的,莲巳家的长子先生。”

“既然知道,对兄长能不能表现得温柔一点?”

“你对我动拳头的时候可没见你顾念兄弟情谊。”

“你你你……我那叫为你好!”他暗自惊叹自己弟弟的口才,自豪里隐约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只得将所有颓势隐藏在碘酒带来的疼痛中。“嘶……搞出这么大动静,老爹竟然没想着过来看看?”

“他也需要点时间缓冲。再说……两个孩子都是高中生了,离成年差不了几岁,应该明白怎么处理兄弟关系。”

“小子,我发现你今天是不是格外叛逆啊。我这边说一句,你那里一定有十句八句等着我。什么时候口才变得这么好了?别告诉我你就打算靠嘴皮子去成为偶像。你的专业是什么?佛经rap的混合么?”

敬人脸色一黑“我在跟随前辈练习吉他。音乐制作方面也在慢慢跟进。”

“就是半夜三更不睡觉非要在门口唱摇滚的那家伙?你这都是从哪里认识的前辈……不对,慢着,你从哪搞来的吉他?”

“哦,大概是你壁橱的角落里。”

莲巳深吸一口气。

不能冲动。

青春期的男生是小狼狗、荷尔蒙与肾上腺混合而成的小怪物。即便自己这位小弟素来以好好学生面目示人,长这么大,两人之间打闹与争吵还真算的上家常便饭。小学时他就可以给错失弓道大赛冠军愤怒之下猛踢佛像的小弟一顿胖揍,为的是平息掉严苛的住持先生相较之下更为可怕的怒火;中学时他可以为了突发奇想要画漫画的小弟和家人吵得天翻地覆,从零用钱里剩下大部分为他添置画具。现在的他自觉突然没有了那时的胆气。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他的小弟似乎看出他潜在的沮丧,皱着眉低声嘟囔几句。

“犯得着这么失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失落?”

“大哥。”敬人收拾起纱布,手指来回搓了几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你别笑我,我这次是认真的。”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莲巳咬紧牙关。好嘛,做偶像……先前的夜不归宿也好,房间里突兀蹦出的音乐杂志也好,假日里不一致的出行安排也罢,似乎一瞬间都得到了解答。

慢。

“你先说说看,这个念头……是不是和天祥院家有关系?”

他的小弟表现出一脸的怜悯“刚才打到你脑子了?”

”别胡闹。“莲巳皱皱眉”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又拜托了你什么?“

”没有。“敬人摇头”不如说,他们其实在拼命隐藏这种痕迹。我不知道英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他现在在考虑的东西,也和小时候的那些完全不同。作为那个家族的一员,他没有多少选择。他大概早已被剥夺了成为一个孩子的权利,无论是他,还是我,都必须要对自己的未来制定某种计划。也许有的人可以捂上眼睛任凭命运流转,但是,哥,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忍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我对自己还是有基本认知的。认真……不过是种习惯,却不是成就杰出的唯一条件。我也没有那么狠心,可以对生活中的一切抛弃不顾。对某项事物太过纯粹,就缺乏对于其他事项的理解与消化,也就更加容易折断。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野心家,所以不会过分执着于意义。”

“是英智对于那个世界的渴望激起了我的好奇。大哥,你没去过那所学校,你不了解其中的……美妙。”说到这他有点头痛般按了按眉心,抬起头,眼里透出点罕见的迷茫“这个世界是有‘天才’存在的,同样是人类,他们却可以做到超出人类理解的范畴。仅仅注视,那光芒都会令人晕眩。这样的人就活在我的身边,在我们耽于所谓青春期的杂事时,我的同龄人们,在忙于创造世界。”

“所以,你明白么?这不是选择什么放弃什么。寺庙生活可以带给人安宁平静,唯独不能带来……快乐。我已经停留很久了,继续做一个安稳的守望者实在太难太难。我需要一点时间去见证一些东西,或者,亲身参与一些东西,哪怕这时间只是‘偷‘来的,哪怕只有短短几年,哪怕它会成为我人生中的一条岔路,这个机会,我也不能拒绝。我已经见过宇宙的浩瀚,不能再对陆地言听计从。这很任性,很自私,这只是……我的向往。属于莲巳敬人的向往。与这种理想相比,站上舞台只是一种附属品。这不需要死扣意义,我,一个普通人,也可以见证奇迹的诞生,也可以创造另一种可能,也可以……为其他人带来快乐。“

莲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弟,久久无话。

”这些东西,你想了多久?“半晌,他犹疑着开了口。

敬人只是耸耸肩,突然朝一侧眯了眯眼睛。“有人……是老爹,他刚刚从门口走过去了?”

“我怀疑他根本就没走。”莲巳叹口气“别看他平日里那种样子,对你可真的算是足够关心。”

“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把我丢进佛堂和大佛独处?”

“他也有他的苦衷啊,谁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注意到小弟的眼神,莲巳咽咽口水“别看我,我可不像你那么有魄力……”

“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才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那就不如你敏感纤细。”莲巳果断出手,打断了小弟长篇大论的欲望“小子,说实在的,我对你很生气。并非是因为你理解的,抛下寺庙事务去成就自己的理想。兄弟嘛,就是用来相互承担的。我担心的是:你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刻意扭曲自己的意志。这听上去很浪漫,很诗意,却也意味着,你在将自己的未来建构在其他人身上。这对你,对那个人,都是一种难以削减的负担。小子,我不会对你的意见说三道四,前提是你得明白,做出这个决定的,必须是你,不是他们,不是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这样你才能安心的背负起属于你自己的道路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回答他的是敬人一脸轻松的笑。

“那是自然。”他推推眼镜,笑得十分坦荡。“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我说莲巳。”同伴盯着他空空荡荡的意向表,满脸疑惑”你真打算继承家里的寺庙吗?“

“还没想好。”他趴在桌上,笔帽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唔……比起那件事,果然还是要先想办法拿到驾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划开锁屏,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回复。同伴凑巧看到他的屏幕,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喊出声来。

”你你你……竟然也喜欢这样的小偶像?“

闻言他看着屏幕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梦之咲的校服也好,略显乖张的打歌服也罢,无论哪种穿在身上都仿佛天造地设般合适。他想起相册里这个青涩少年的另一面,暗自庆幸:不论他的选择怎样更改,无论他们的前路如何难以交叉,那份独属于他的记忆却不会随之更改,那是属于家人的体恤与担当,是他那选择恣意飞翔的小弟心中永恒不变的定点。无可消解,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展露微笑。

同伴被他这突然的笑容搞迷糊了“你这家伙,到底在乐啥啊?难不成是对着小偶像犯花痴?”

“花痴什么啊,这是我弟。”他扬起眉毛,又像是想起什么摆了摆手。

“不过,确实是偶像。怎么样,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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